氿酒

人生到处知何似,应似飞鸿踏雪泥

【曦澄】《只影咒》第四十五章

“算了吧,魏无羡,算了。”哭过一阵,似乎是情绪发泄了出来,江澄精神头看着竟比先前好了几分。由着蓝涣温柔擦尽脸上的泪痕,而后平静的说道。

“什、什么算了?”魏无羡愣愣的看向他,被他眼中的平静惊住,一时也止住了哭声。

江澄轻轻启唇,看向魏婴的眸中一片波澜不惊,他道:“魏无羡,我不在乎了。”

江澄仿佛看着陌生人的目光刺痛了魏婴,他想要扑上去质问他,为什么算了,为什么不在乎了?他们明明曾经是最好的兄弟。可他在江澄平静的目光里动弹不得,细细咀嚼着自己下意识冒出的曾经二字,而后惨然自嘲。曾经……是啊,曾经啊。他弯下腰捂住脸,无声却声嘶力竭的悲号,他的小师弟这一次真的抛下他了,他的家,从此连回去的念想都断了。

蓝涣看着痛苦不堪的魏婴目露不忍,到底是自家弟弟放在心上之人。他垂眸看向怀中之人,江澄与他对视一眼,而后撇撇嘴扭开头。蓝涣却温柔的笑起来,扶着他坐下才转身向魏婴走去。

蓝涣走近魏婴,轻轻拍了拍他的肩,柔声道:“无羡,前尘如烟,当往前看,忘机还在等你。”

听到蓝湛的字,魏婴一怔,情绪渐渐稳定下来,眼前闪过蓝忘机望向自己的模样,心中酸涩不已。前世今生他已负了许多人,怎能再连蓝湛都负了?他抹了抹脸上的水痕,对着蓝涣露出个难看的笑,哑声道:“是,大哥说的对,我知道了。”

见两人似乎都恢复了平静,众人心里都不由舒了一口气。蓝景仪默默瞧了瞧江澄,手不由的摸上自己的胸口,微微皱起眉。

聂怀桑展开折扇挡住自己下半张脸,身子微倾,小声问道:“阿愈,怎么了?哪里不舒服吗?”

蓝景仪微微瞪大眼,眼珠子转了一圈看见屋内的人都没注意到他二人,才没好气的微微扭头瞪他一眼,伸出一根手指头戳着人肩膀将人按回去,完全不理会聂怀桑眼中的委屈与不满,扭开头装作和他不熟的模样。手上却给他打了个两人之间才懂的暗号,表示自己无事。

大堂里氛围沉重,虞家的信终于姗姗来迟,虞紫鸢神色激动的展开由灵力幻化的信纸。

江澄也激动的站起身,靠近虞紫鸢,问道:“阿娘,舅舅说了什么?他们到哪儿了?”

虞紫鸢看完信,眉目微垂,那信纸霎时幻化成一尾紫色的游鱼,亲昵的围着虞紫鸢的指尖绕了两圈后消散而去。

虞紫鸢轻叹:“阿兄说此行阿远陪同,让我们不必忧心,他们不日便至,未告知他们所处方位。”

江澄神色自责,“致远表哥竟也出山了,舅舅怕是不愿我们奔波,才不告知方位。”

蓝涣安慰道:“晚吟,虞宗主出山之事应少有人知,他既不告知我们,想来也有担心我们前去被人探知的风险,如此,我们便安心在莲花坞静候吧。”

江澄点点头,忧心道:“遗族之事已被传开,就算之前鲜有人知,但也不得不妨有些家学深厚的宗族联想起一些其他的。他们现在不敢来莲花坞,定然会盯上眉山,好在眉山已然封山,暂时无虑。舅舅和表哥前来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,是我关心则乱了。”

江枫眠看了眼众人,开口道:“如此,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。”

众人没有异议,只聂怀桑摇着扇子老神在在的跟着江澄和蓝涣往外走,金凌自然而然寸步不离自家舅舅,目光时不时瞄向蓝涣掺着江澄的手,撇撇嘴又皱皱眉。心内委屈道:那明明是我的舅舅,怎么就被蓝宗主占了位置去,我也可以扶着舅舅的!

蓝景仪瞧见他的模样,不由得有点好笑。暗道金凌心思澄净,未免也太好猜了点。

金子轩夫妻二人看着自家儿子走了,连忙也跟上去。

虞紫鸢不愿见江枫眠,又不好跟着儿女往他们院子里去,扭头去了前院的校场,看弟子们训练去了。

江枫眠有心想和虞紫鸢说说话,但还没开口人就走了,他瞧了眼神色怔愣的魏婴,轻声长叹:“阿婴,你跟我来。”说罢带着魏婴往自己以前的书房而去。

到了江澄的院子,江澄看着江厌离和金子轩眼巴巴的瞧着金凌,心下一叹,拉过闹别扭的金凌,又怜又气的道:“你不是总找我要你的爹娘吗?如今你的爹娘就在你面前,你这是闹得什么性子?快随你爹娘回去。”

金凌不满,瞪眼道:“我回哪去?舅舅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!我哪也不去!”

“说的什么胡话,金家你不要了?”

金凌任性道:“我就不要了,那金家有什么好的,一屋子糟心玩意儿。再说他和小叔叔都活了,他们谁爱要谁要,我就不要,我只要舅舅!”

“你——咳咳咳……”江澄被气得倒仰,岔了口气,猛咳起来。

“舅舅!你……你别激动啊!好点没?”

“晚吟……”蓝涣心疼的拍着江澄的背,端了茶给他顺气。

江澄瞪向焦急的金凌,气道:“我是激动吗?我是被你气的,三天不打,上房揭瓦,金如兰我看你是皮痒了,有本事你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!你看我打不打断你的腿!”

瞧着江澄眼睛都气红了,金凌一下子怂了,支支吾吾瞧着江澄不敢开口。

江厌离连忙上前,安抚道:“阿澄,阿凌还小,不知轻重,你别和他生气。”又去拉了拉金凌的袖子,轻声道:“阿凌,快给你舅舅道歉。”

金凌也红了眼眶,那是他的真心话,但他也知那不现实。自己坐在那个位置上,他的舅舅就要多为他操心许多,他只是不想江澄再为他劳累。“舅舅 阿凌知错了,您别和阿凌生气,阿凌再也不胡说了。”

“哼!”江澄冷哼一声,算是放过了他,却对江厌离二人道:“阿姐,姐夫,你们把阿凌先带回去吧。”

“舅舅,你又不要我了吗?!”金凌突然激动的抓住江澄的手,险些哭出来。

江澄心中针扎似的一痛,想到是先前的事吓到了他,才让他如此没有安全感。心中一滞,满腔的怒火化作了心酸和不忍。语气却也算不得好的斥道:“胡说八道什么!不会不要你,去好好和你爹娘说话,有什么心结都说开,但不许惹你娘不开心,知不知道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金凌红着眼委屈的看了眼江澄,松开了他的手。

江厌离试探性的伸手去牵金凌的手,见他没有躲开,眉眼立刻开怀起来,看向江澄,便道:“阿澄,那我就和子轩先带阿凌离开,午饭你们有什么想吃的一会儿叫人告诉我,阿姐给你们做。”

“嗯,多谢阿姐。阿凌性子别扭,若他说了什么不中听的,阿姐你别往心里去。”

江厌离红了眼,点点头,“我知道,他是个好孩子。”

金子轩向几人行了个礼,带着妻儿离开。

瞧着他们一家三口离开的背影,江澄靠着蓝涣,微微勾了勾唇,眼眶却红,轻声道:“真好,至少阿凌能有一个完整的家了。”

蓝涣将人紧紧揽在怀里,知道他是想起他们自己的孩子了,他们甚至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们的另一个孩子,是男是女都不知道,连想要纪念的名字都不知该如何取。

“怀桑,你今天过来,可是有什么要事?”待江澄情绪稳定下来,两人看向聂怀桑,蓝涣问道。

聂怀桑收起了折扇,正色道:“原是来给江兄赔罪的,不成想一直没找着机会。”

江澄摇摇头,“你不必如此,雁雁的事怪不得你,无需多言。”

聂怀桑七窍玲珑心,如何看不出江澄只是强撑,丧女之痛何其锥心,他只是不愿多提罢了。便点点头,从善如流道:“怀桑还有一事,想请曦臣哥帮个忙。”

蓝涣温声道:“何事?怀桑但说无妨。”

聂怀桑犹豫片刻,展开扇子,垂下眸不敢去看蓝涣的眼睛,低声道:“许是有些为难曦臣哥,但我……确实不敢去见我大哥,所以……想来请曦臣哥陪我一道去。”

听闻聂怀桑的话,江澄却先皱起了眉,握紧蓝涣的手,不满道:“聂怀桑,蓝涣并未对不起你大哥……”

“晚吟……”

“江兄你莫激动,我自然知晓曦臣哥没有对不起我大哥,我真没别的意思,我、我也不瞒你们,观音庙的事我不信你们没猜到幕后推手是谁,我是真不敢去见我大哥,他知道我现在是这么个东西,定然会打死我的!”

蓝涣目光一沉,轻叹道:“怀桑,不可自轻。”

聂怀桑神色一软,悲伤道:“曦臣哥,你总这样好,真是让我无颜面对。”

蓝涣轻轻拍了拍他的肩,痛道:“说什么傻话,你亦是我弟弟,倒是我这些年一叶障目,才害你们走到这一步,是我不好。”

江澄突然抬头看向聂怀桑身后的蓝景仪,蓝景仪敏锐的抬起头,目光从聂怀桑身上移开,与江澄对视,眼中清澈坦荡,疑惑道:“江宗主?”

江澄盯着他,微微蹙眉。他总觉得,蓝景仪看向聂怀桑的眼神很奇怪,却有些捉摸不透奇怪在哪。他以前除了金凌不会刻意去关注这几个小辈,只是先前仓庚说了那些模棱两可的话,由不得他不去在意,便时不时会下意识分心去瞧他一眼,这才注意到他奇怪的目光。

“晚吟,怎么了?可是有何不妥?”见江澄沉默的盯着蓝景仪,蓝涣扫了眼景仪,未看出异常,低头问道。

江澄摇摇头,将视线移到聂怀桑身上,聂怀桑眨了眨眼,眸中似乎也满是疑惑。“没什么,你和聂怀桑去吧。”他于三尊之事上算个外人,虽然为蓝涣不平,却也不会干涉他的选择。无论蓝涣做出何种选择,他都只会支持他,所以也没必要跟去,让他们尴尬。

“那你回房休息,我见完大哥就回来。”

“我不累,就在院中坐坐,你不用担心我。你去了午间就顺道请他们一起来用膳吧,一直未尽地主之谊,多有失礼。”

蓝涣握了握他的掌心,掌心温热,又观他面色无异,才放心道:“那你就在院中坐坐,若是起风了就回房里,我让景仪留下陪你。”

江澄有些不愿,但见他坚持,大有自己不留下蓝景仪,他就不离开的模样,无奈笑道:“行,我知道了,涣哥哥你都快成老妈子了。”

蓝涣无语,被江澄推搡着出了院门才依依不舍的随聂怀桑离开。

见两人离开,江澄脸上些微的笑意也消散,抄着手往湖心亭走去。“我房里有套雨过天青的茶盏,你去端来湖心亭。”

蓝景仪愣了愣,才明白江澄是在同他说话,瞧着人单薄的背影,皱起眉想了想才转身往身后的主卧走去。

评论(2)

热度(19)
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